最后的鼓谱

从未想过可以待在鼓队里三年之久…

~第一年~
由于兴趣，加上有朋友作伴，于是兴致勃勃地报名参加。那时天不怕地不怕，学哥学姐把鼓队生活描述得有几辛苦、有多艰难，都打不倒我和其他鼓友的意志。初生之犊不怕虎，我们努力过、拼过、累倒过、挨过、付出过… 20个鸟瓜，说敲地板就敲地板；说爬鼓就爬鼓；说上鼓就上鼓…那时，我们是一群辛勤劳动的蜜蜂…

~第二年~
前鼓头一通电话，就把我再次的拉进鼓队。开始时和其他小的还不熟，四个老的有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。因为一连串要表演的鬼儡的动作，我们开始和小的有接触，记得当时阿弟还说我们做得很丑…到后来的后来，我们18个人的心系在一起了。再重的鼓，我们一起凑成火车虫把鼓搬到练习场地；再炽热的太阳，我们一起眯起眼睛背着阳光跟随影子把鼓练好；再长的鼓谱，我们把我们最好的呈现给大家，让它成为表演当晚的绝响，最精彩的结束…表演结束了，鼓是时候还了…我们轻轻地试擦每一粒伴我们近两个星期的鼓，把所有有损坏的地方一一修补…伴着外面绵绵的细雨，我们把一粒一粒的鼓搬上了大卡车，在门关上的前一刻，默默地向自己的鼓道别…一切似乎结束，但那段大家一起浩浩荡荡地带阿弟去Dewan Makan吃饭；一起在 Canopy 下享用外面打包回来的晚餐；一起玩“数马匹”、“锁匙指向谁”、“Black Magic”的时光，及阳光下你我配上汗珠、疲惫，但充满欢乐、满足的笑脸，将永藏我的记忆宝盒里…

~第三年~
真的没想过会有第三年…一直以来的观念是把表演的机会让给小的，不够人再找我。到真的发现不够人了，我却犹豫了很久。人老了，顾虑多了，几个老的竟然聚在一起开会讨论要不要重回鼓队。三年了，想回家的欲念强了，怕负荷不了两边的练习，担心经不起艰苦的训练，有种不想重复那不堪回首的日子的感觉…说不想不想，却又加入了…给答复前，还故意在清早6点钟起床拨电给妹妹“请示”一下，以免日后她拨电来哭哭啼啼。

开始时觉得自己和其他老的很强，从来不用抄鼓谱。鼓谱很久很久才增加新的一段，有一段时期我甚至因为重复不停地练习同样的几段鼓谱而感到厌倦。后来，越来越多一小段一小段的鼓谱，多得我的脑袋开始有些记不清了，我终于舍得抄鼓谱了…阿弟也对我们这些老的“不赖”，动不动要我们出去示范，口里满是seniors seniors 的。那时始终觉得和小鼓友们有一段距离，每次空档休息，身边总是一起同门几年了的师兄师姐们…

发现每一年都能从鼓队中学习到一些新东西…第一年学基本的打鼓；第二年学习如何与其他鼓友培养默契、培养感情；第三年了，竟然让我有机会学习如何写鼓谱。虽然写出的谱不是很好，也未必用得着，但未免不是一个新尝试。已经不记得自己写过哪几句鼓谱，但听到其他鼓友写的谱出现在我们的鼓谱里，那感觉还不错！

一直认为自己在鼓队里的表现还算不错，故也没造成很大的压力。真正的压力以及接踵而来的崩溃，却是出现在练习中期当鼓队与敲击乐两头忙时。那时不知为什么，阿弟在敲击乐时教的新谱，我几乎都打错，拍子几乎没对过。有一次被骂后，晚上竟然等室友们都睡着后，抱着小枕头在电脑银幕前哭。那时不知为什么，眼泪不停的流，觉得自己很糟糕、很失败，为什么拍子老是算不对。累了，干脆爬上床。但一闭上眼睛，满脑子都是敲击乐的东西，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。记得当晚伴我入睡的，是哭湿了一大片的枕头，塞住了的鼻子，以及满脑子复杂的情绪…再下一次的练习，我在被阿弟痛骂了一顿后，总算把拍子弄对了，脑袋才慢慢地清醒过来，错的机率也慢慢地减少。再次要特别申明，阿弟骂人并不是无理取闹，我的确是犯了某些不该犯的错而被骂。我明白他的苦心，也明白他的压力，故从来没有怪他骂我。哭，是因为深深的内疚感…

今年比以往更好玩的，是我们竟然有我们鼓队自己的培训营。几天下来，鼓谱长了，练习多了，晒黑多了，流汗多了，于是凉茶喝多了；游戏多了，欢乐多了，脑细胞却少了；见面多了，话题多了，笑脸多了，开心感情增进了… 感谢TTK组、饮料组、计时组、体育组、游戏组、简介组，当然还有阿弟…此后周末的练习，我发现大家一样地享受每一次的练习，阿弟不在都会自动下来练习，小鼓友们那种不畏犯错、认真好学、精益求精的精神，实在令我感动。那时，我知道，阿弟为培训营而故意请的无薪假期应该是值得的…

到后期，大鼓借到了，每个人终于都有了自己的鼓。表演接近了，鼓谱也几乎完全出炉了。鼓谱越来越长，动作越加越多，阿弟的要求越来越高，练习当然也越来越艰难。该上鼓的都上鼓，跑鼓的跑鼓，加上表演、动作，全都在考验大家的耐力。每一次练习，大家都累得气直在喘。但是，那几天却几乎是最齐人的练习，大家都明白完成了其他重要、该忙的事，时间都留给了练习。坦诚，那时的我同时兼顾敲击乐的表演，的确有感压力。坐在台上看着其他鼓友在台下练习动作，而且还练的蛮熟悉了，自己却好像完全记不起整套动作，心里还蛮担心的。那几天，感觉上自己快疯了。每天鼓队、敲击乐间隔地练习，徘徊在开心与压力的情绪。我一直强迫自己必需以最快的速度吸收当天所学的，因为我已经不如其他鼓友般有多一天的时间练习，但下一次的练习必需有如大家一样达到某个程度。有时在敲击乐练习时，心里还会记挂着鼓队，想着第二天会怎样死…同时间，敲击乐的队友又抱怨我缺乏练习配合，默契不足，究竟要如何分身呢？

Malam fokus和最后几天的彩排，都是大家期待的。每次表演前，总会看到鼓友们忙着聚在一起唱鼓谱、背鼓谱。每完成一次整套的鼓谱，都好像是一种解脱。过后，是让大家自我衡量表现及自我检讨的机会。表演时犯下的错，一次就够了，然后牢牢记住不许重犯，因为正式表演当天决不容许我们犯下的错误有重来的机会。但是，有时候还是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耿耿于怀，难过一整晚…

表演当晚是如何渡过的，我已不记得。只知道自己真的很怕再出错，除了练习还是练习，因为我真的不知还可以做什么了。右右左左右左的整套动作和最后修改的结尾部分都是我的死穴，不管我怎么练，都好像背不进脑的，不知该如何，唯有继续不停地练。左右手之前被鼓棒狠狠敲到、拉到的疼痛我都不管啦，痛到最后才乖乖地找药擦。

敲击乐表演前，站在后台的我真的很紧张,，心跳直线上升。记忆中前两年的表演临出场时都未曾如此紧张过。我不知要做什么，心根本平静不下来。望着其他队友，想到在观众席三年来首次捧我场的父母和妹妹，及一直支持我的哥哥，我几乎是那种哈我痒我也笑不出来的。站在舞台边等着出场时，我尝试找回平时练习时的感觉，却依然感觉到那颗心害怕得抖个不停。尝试深呼吸，然后故作镇定地说：别紧张，像平时练习就好。那番话不知是说给站在身边的队友听，还是说给自己听。总之，表演就像预期般结束了…

在忙着换上鼓队的服装时，我的手不停地在抖，也许太紧张，也许跑得太快，要扣一粒钮，我也花上了好一段时间。感谢过后故意前来为我和美婷、伟健整理服装的敲击乐队友，这种默默的支持，的确让我的心定下来了许多。在后台时，没有之前敲击乐时那么紧张了。但还是一直担心会忘了鼓谱、忘了动作，于是和师兄师姐聚在一起练唱、记动作。也许我们都害怕错过了表演敲击乐时那段可以练习的时间，正在努力追回。表演时，我都在尽全力地在打，平时不怎么打到的右右左左右左竟然被我敲了出来，很多大动作的，大小声的，好像都做到了。到最后，我的ending pose还是不怎么完美，是我看回照片才发现的。心里有难过了一下，但马上又自我安慰地告诉自己已过去了，伤心也没用，就当作是缺陷美、遗憾美吧！（不要被大家打死就好！）

表演结束后，我犹如每一年那样的有种莫名的失落感。每次我都以为我会哭，但我都不会哭，因为我付出不够，所以感染不到那份感动？应该是自己的性格是那种很难哭的人吧！每次表演结束，就是有那怪怪的感觉，变得根本不想开口，只想静静的在一旁听大家说话，分享大家的喜悦。PT时是那样，PTH也一样。但这次，有把声音在提醒我：三年了，最后一次表演了…真的是最后一次了… 感觉上就像是我“毕业”了，明年无论如何，都不会再回来表演。若实习时有空回来，应该是坐在一旁观看，帮忙指点了…

这种情绪围绕着我好几天，星期天约好一起打最后一次鼓时，那种失落感特别强。开始时我以为自己是因为最后一次仍无法齐人而失望。后来，发现自己真的不舍…三年了，真的没想过自己会待在鼓队三年。每一年都告诉自己今年要抽多一些时间回家，但最后还是把大部分周末的时间花在练习。忍受着别人对我们这些seniors鼓手的冷嘲热讽，我竟然这样过了三届PTH。在Bilik TV最后一次的鼓谱，我尽量做得最好，但发现自己的脸上根本挤不出什么表情，只顾拼命地敲…学阿才常说的，那天真的很down很down。鼓谱打完后，心情更加低落。我没心情和大家一起争着拍照、聊天。坐在鼓上，想着这是最后一次坐在它的上面了。Down…于是，我敲起了第一年的鼓谱。 “双右左右双，右左，左嗒咚嗒，双右左右双，右左，左嗒咚嗒，右左，左嗒咚嗒，右左，左嗒咚嗒，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，咚，咚咚咚咚，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，咚，咚咚咚咚，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，咚，咚咚咚咚！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嗒咚咚，咚，咚咚咚咚咚 …”不知为什么，三年了我还是可以清楚记得前半段鼓谱是怎样打的。打完了我记得的那一段，我又回头想回去年的鼓谱。无奈我只记得前面的一小段，就无法继续下去了。大组的合照，我多么地没心情，也会去配合。本来根本不打算跟鼓拍单人照，因为我不知道表演时自己拿的是什么鼓，感觉没什么意义。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碰鼓了，最后还是选了一粒自己蛮喜欢它的名字的鼓合照。记忆中，面对着镜头时，脸上的笑容是苦涩的…最后一次打鼓了，我好想珍惜这次机会打完所有我会的鼓谱，从第一年的鼓谱、第二年的鼓谱、基本鼓谱、到最后的右左右右左右左左，右右左右左左右左…此刻心里想的是：为什么我非要到这最后一次打鼓才可以把它打得如此顺畅呢？有些讽刺性…由于不舍，我真的打了好久好久，重复又重复…其他鼓友陆续把鼓收好了，没关系，最后这几粒我们两个老的自己搬。不管多么不舍，鼓还是要收的。好吧！就收吧！要狠下心肠，不然那一晚我将没完没了的…

第二天还鼓时，幸亏我有课没空跟去，要不，我怕我真的会落泪…之后的几天，我都尽量不去想它，免得又患得患失的。努力警告自己它已过去了，日子照样要过，不要一直想着它…

直至现今，双手偶尔还会不受控制地敲出鼓谱，第一年的、第二年的，当然还有第三年的。敲的时候失落感已不在，也许双手闲着时敲鼓谱已成为一种了习惯吧！


第一年的雪微、渝佳、凯莉、淑芬、燕妮、Kit Yen、志祥、Jimmy、美慧、俊喜、Gan、炜伦、双茗、少筠、Evone…

第二年的嘉欣、嘉琪、慧珊、珮珊、惠育、阿蔡、顺顺、Joshua、嘉瑜、宝宝、最后临时加入的Kit Yen…

第三年的小雨、欣宜、凯仪、小花、佩佩、淑莹、展鸣、家俐、丽婷、佳燕、Dorcas、Koyi、美琳、诗娟、南宏、月玲…

还有伴我重回鼓队两年的翰良、晓倩、叮叮…

三年同门师兄妹的美婷、伟健…

当然还有阿弟你…

谢谢你们让我有过不平凡的鼓手生涯，给我机会从零开始，直到如今的第三年…

谢谢你们陪我一同走过、一起敲出这么多动听的鼓谱，每一年的鼓谱我都很喜欢…

但愿，这最后的鼓谱永无休止符…



~銘珍~